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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1浮生只合悔一場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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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,綰各種漂亮的發髻。

知道她的這個喜好,他便相應的有了兩個嗜好,一是買各種精致的發簪,二是遇到什麽別致新巧的手鏈腳鏈,都會買回來送她。

一切忙完,她才乖乖的去吃飯喝藥。因為昨晚他兌現了承諾,今天她表現得特別乖順,沒有再抱怨他定制的飯菜難以下咽,更沒有嘀咕藥太苦。

看她破天荒的如此聽話配合,他感慨不已:“小狼,你終於長大了,懂事了。”

“那是,我以後會更乖的,只要你每天晚上都滿足我。”她粲然一笑,眸光迷離,還沈浸在昨晚極致疼痛卻無限甜蜜的回想中,根本就沒有品味飯菜和藥是苦是甜。

夏存有些受不了的掩住她口:“真是口沒遮攔,不怕別人聽去了難為情?”

“噢,那我不說了,我在心裏細細回想可好?”輕輕吮咬一下他的掌心,她低頭專心吃飯,腦子裏卻還是亂七八糟的,一直處於游離狀態。

從小她就這樣,從六歲前在草原上和狼一起被圈養時,她就養成了老是做夢的習慣。白天黑夜,一年四季,絕大部分時間她都靠著憧憬和夢幻打發難熬的時光。

習慣了,就永遠也戒不掉夢游般的生活狀態,隨時隨地都會發呆失神,自己也不知道想些什麽。

終於吃過了飯,和他依偎著走出飯店。

各色花樹爭奇鬥艷,葉片全部鮮翠欲滴。一對小燕子嘰嘰叫著,從屋檐下飛掠而出,沒入濃蔭深處。

遠處水面上,沙鷗和鴛鴦正怡然自得的成對搭頸廝磨,親昵無比。

小狼靠在他懷裏,癡癡的看著成雙的燕兒和水鳥們,心裏忽然覺得自己向往的人生,是不是已經得到了呢?

她從小就渴望有一個人可以予她保護,給她溫暖,永遠都不會離開她放棄她,陪著她天高海闊走遍想去的任何地方。

這個人,她八歲時終於遇到了,卻在十五歲時被迫放棄,主動離開了他。

生不如死的煎熬了六年,在她經歷過無數次磨難和自殺之後,竟然意外的與他重逢在這山水佳處,沒有任何幹擾的同行一程。

但不知這一程,是短暫的同行,還是一生的相守?

閉上眼睛,她腦子裏翻騰起萬千愁緒,也許他可以掙脫家族和鏡心姐姐的束縛,可是,皇上始終不死心,他倆可以擺脫執掌天下人生死的帝王魔掌嗎?

相濡以沫,不若相忘於江湖,一對魚兒再怎麽相愛,也不能在岸上靠彼此的唾液救贖依存,以死證得相守,必須得有自由廣闊的水域啊。

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,卻很在意他的生死。她不希望她心裏最美好最溫暖的他,被人迫害至死。

如果無法逃脫皇帝的掌控,她寧願放手獨自去死,給他一條生路。

等她死了,就祝福他和鏡心姐姐在一起吧?她默然思量,心裏一片蒼茫,說不清是酸澀還是釋然。

她安靜的出奇,他隱隱有些不安,攬著她的肩膀低聲問:“在想什麽,小狼?”

“沒想什麽啊,眼前的一切真美,像夢一樣。”小狼微微側首,翠眸璀璨晶亮無比,仰頭望著他,在他下巴上出其不意親了一下。

夏存微微一笑,忽然就想起杜甫的一首詩,不由隨口吟誦出來:“

清江一曲抱村流,長夏江村事事幽。自去自來堂上燕,相親相近水中鷗。

老妻畫紙為棋局,稚子敲針作釣鉤。多病所須唯藥物,微軀此外更何求。”

“自去自來堂上燕,相親相近水中鷗。倒是很應景啊,我們現在也和這些鳥兒一樣幸福呢。”她喃喃重覆這句詩,望著烈陽下的無邊美景,不由有些癡了,老妻,稚子?那是一生一世的美好長圖啊。

良久,她才回味到下一層意思:“老妻畫紙為棋局,稚子敲針作釣鉤。稚子敲針做釣鉤?哼,夏存哥哥,你還是沒有死心,還在想著孩子嗎?在你心裏,思染和靈念比我重要得多是不是?”

“沒有,我只是隨口借用一下杜詩,很喜歡眼前‘自去自來堂上燕,相親相近水中鷗。’的意境,絕沒有其他意思。”怕她多心,他急忙攬著她的肩膀,漫步林蔭道上。

血薇和黑雪慢悠悠的跟隨在主人身後,邁著小碎步,邊啃草邊跟著。

小狼不悅的踢著地上的小石子,道:“我說過,我不喜歡小孩子,那兩個小東西你不許帶著他們,以後我們也絕對不準要孩子,否則我就離開你。”

“我知道,我不會帶他們同行的。”他無奈的暗自嘆氣,看來,想改變她的心意很難。

“對了,你懂醫術,千萬要保證我不會有身孕。”小狼見他臉色不怎麽明朗,便摟著他的腰,軟了口氣,央求道:“答應我吧,好哥哥,你不想再讓我經歷難產對吧?我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,能夠再一次死而覆生。你

說,你是想和我在一起呢,還是想要孩子?”

“傻孩子,我自然是要你。”聽她提起草原上的那一幕,他心裏驟然一痛,不覺握緊她的手,想要孩子的心瞬間徹底打消。

只要她能好端端的活著,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與他共此一生,已經是最完美的未來了。

“夏存哥哥,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?”看他眉宇微蹙,她有些心灰意冷。

“不會啊,我知道,你是被這些年的分離傷得太深,你害怕任何人任何事會再次分開我們。”夏存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長發,道:“有孩子的確會分去我一半的心力,我就不能全心全意的寵你。你放心,這輩子我再也不提孩子的事情,就我們兩個

人,一起游走世界,我不會讓任何人來分寵。”

正在這時,他一早就派出去調查血案的護衛飛身趕來,躬身稟報道:“公子,附近數百裏範圍內的藏傳佛教廟宇,昨晚全部都遭受屠戮,每座寺院的主持和高僧都慘遭毒手,只有普通僧人還活著。”

5溫潤公子也吃醋(一)

5溫潤公子也吃醋(一)

“兇手用的什麽功夫?”他溫潤的眼神頓時變得淩厲冷峻。

“所有人的死狀都很慘,似乎是一招斃命,但是,死了還被狠狠斬斷四肢,挖去心臟,頭顱也被取走。”那護衛心有餘悸的回答。

夏存思量道:“如果是伊斯蘭教徒,他們想要傳教建廟,用宗教文化和隨後而至的軍事力量站穩腳步,就必須在表面上開明仁慈自由。在我天朝國土上,他們暫時還不敢、也不能如此滅絕人性。想來一定是

鶴湖妖僧勢力派出的高手所為。”

“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?”護衛問。

“暫時不要直接出面幹預,所有人馬還是在暗中活動,調查清楚那些妖僧動向,配合官府保護好川地其他藏佛廟宇的僧侶。”他冷靜的分析下令:“將跟隨在我身邊的這些護衛全部調走,趕去松潘城,切記要

保護好松潘城的紹將軍。”

“那公子你的安危呢?”那護衛遲疑不決,夏存的真實身份雖然一直是天下人之謎,他自己還有皇上,都不想暴露清遠將軍的身份。可是,最近因為鶴湖大湖,他必須親自出馬解決這場牽扯各方勢力的災禍,

他名義上執掌天下兵權的身份,已經漸漸浮出水面。這次驅除異國教眾和軍隊,以及清剿鶴湖妖僧、安撫藏族的重任就著落在他身上,各方勢力肯定視他為第一刺殺目標。

“我沒事,你去安排吧,要各衙門出動全部兵力保護各處藏佛寺廟,力爭不給百姓造成太大恐慌。”

“好,公子一切小心,屬下這就去安排。”那護衛走了幾步,似乎想起什麽,忽然又回過頭來道:“公子,屬下昨晚在案發現場見到敗帝江野江公子,他說他會動用自己的人脈,盡量暗中協助我們,阻止鶴湖妖僧

接下來的屠殺計劃。他只希望公子可以多抽出一點時間陪伴小狼姑娘,莫再辜負她。”

“好,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

“是,公子。”護衛領命而去。

夏存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狼,斟酌著問道:“聽說江公子無心家族霸業,自毀江氏百年根基,將所有財產和食客全部遣散。如今,他竟然願意為了你,再次匯聚自己的人力,小狼,他對你,實在是有心。”

小狼有點吃驚,卻也不在意的撅嘴道:“誰稀罕他這麽管閑事,我只說過陪他一起參加鶴湖大會,湊湊熱鬧,讓他做免費的跟班,打發打發沿途的小雜碎殺手們。我可沒有要求他再做別的什麽事,也並不打算承情。”

“你們的交情很好啊,他竟然肯為你不求回報,默默為你我鋪路。”夏存幽然喟嘆。

她頓時心裏吃味,憤然道:“你什麽意思,難道以為我和他有什麽事嗎?”

“哪裏,你又多想了,我怎麽會疑心呢?”夏存攬她入懷,道:“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差勁,顧慮太多,與你分開這麽多年,還不如死神和敗帝來得果斷利落。”

“你肯定有心事,我能感覺得出來。夏存哥哥,我們從小就認識了,我對你的所有情緒都有感應。你不痛快,我知道。”心裏煩躁,不願意被他挨著,推開他,她翻身上馬,回首瞧著他:“有什麽事情就明明白白的說出來,不用擱在心裏。”

他沈吟了一下,坦然道:“洗澡的時候你說,江野對著你傷痕累累的身體就惡心,問我是否嫌棄。小狼,我不知道你和他,究竟發展到什麽地步。我相信你的心在我身上,可是我……”

“你是擔心我和他有茍且之事麽?”小狼一聲冷笑:“如果夏存哥哥覺得我身子骯臟,現在我就毀了它。”

說著她手腕一揚,袖中的匕首狠狠劃向自己胸口,若不能被自己所愛的人相信,她寧可將自己的身體,千刀萬剮的毀棄。

夏存又驚又氣,長劍疾振,將她的短劍擊落,用力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:“小狼,你還是這麽偏激,容不得一點點委屈麽?”

“你不信我,又何必管我死活?!”小狼憤怒的踢他咬他,氣得滿臉淚水:“放開我,我不想與你同行了!”

夏存任由她踢咬發洩,良久,才道:“小狼,你我蹉跎的歲月太久,我深知對你有愧,不該苛求什麽。有更優秀的男子喜歡你,我也絕不阻攔,能夠接受你跟他走。可我是個男人,我有天生的獨占欲,我不希望你和江野,或者方曜有過分親昵的關系。他倆與你相識的雖然比較晚,但是他們對你的感情,並不比我淺。如果有一天你心生感動,選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,我都不怪你。不過,在你決定和我同行的這段路程上,我必須是唯一,絕不允許你和他們有任何暧昧。”

小狼仰頭看著他嚴肅堅毅的眉目,不由破涕一笑,停止了打鬧:“夏存哥哥,你這是吃醋了嗎?好傻,你本來就是人家的唯一啊,以前是,現在是,未來也是,永遠都沒有誰可以替代。”

“那你告訴我,江野為什麽可以看到你身上遍布疤痕?”他還是有些不能釋懷。

她揚了揚手腕上的鏈子,眼裏再次泛上一絲水汽,道:“那天這個東西在被追殺時弄丟了,我回去尋找受了傷,他要給我上藥,可是我衣裙都被血浸透了,身體無法清洗幹凈,他就把我丟進江水裏大清洗。就這樣,他什麽都看到了。那晚我的衣裙已經臟汙無法再穿,所以,藥是他上的,我穿的衣服也是他的,睡覺時,我也是蜷在他懷裏。和他一起來蜀地的一路上,我被他救過很多次,也被他背過抱過很多次,除了沒有親熱過,別的什麽都有。夏存哥哥,你能接受嗎?”

“那些都過去了,我可以接受。”他點點頭,沈思道:“其實,我也不想苛求太多,絕不勉強你什麽。只求在你我同行相守時,你的心和身體都完全屬於我,不要和他們親近,最好是不要摟抱在一起。”

“嗯,知道了,我以後再也不讓他們靠近我,好了吧?”她抱著他的腰,嘻笑道:“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,我喜歡,哈哈。對了,你和鏡心姐姐有沒有摟摟抱抱的情形啊?”

“沒有,這一生除了你,我不願意讓任何女子靠近我半步,只有和你牽著手或者摟抱著才覺得舒心,就算什麽都不做,只一起靜靜的待著也好。”他揉揉她的發絲:“別再談論這些沒意思的話題了,走吧,快中午了,我們得趕去松潘城。”

“我覺得說這些很有意思啊,現在我才知道你的懷抱只屬於我一人,好開心吶。”看他一躍上馬,她伸出手去:“載我,我想挨著你。”

“好。”想起她昨夜只顧著纏綿,一夜沒睡,他也不放心她自己騎馬,將她抱上來,圈在自己懷裏。以她慣於神思游離的習性,恐怕落馬受傷的幾率很大。

“我要睡覺了,你別只顧著趕路,遇到好玩的山水記得叫醒我,知道嗎?”小狼提醒。

“當然,放心睡吧。”他揚鞭打馬,奔向正北方。

“夏存哥哥,我再問你一件事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鏡心姐姐看過你的身子嗎?”

“你覺得呢?”他微微凝眉。

看他神情略微有些嚴肅,她悄悄吐吐舌頭:“沒有嗎?”

“我好像說過,我的心和身都只為你留著,不會讓任何人靠近,對鏡心姐,我始終會守之以禮。”

“我實在不值得你如此對待,我……”她愧疚的低垂下頭。

“別想那麽多,小狼,只要你以後和江野保持距離就好。”夏存輕撫她的長發,安慰道:“睡吧,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
“嗯,養足了精神,晚上我要好好討債。”她嬉笑道。

“你……”他被雷了一下,無奈的搖頭一笑。

5溫潤公子也吃醋(二)

5溫潤公子也吃醋(二)

去松潘的一路上,風景名勝極多,此次難得與她同行,他自然不會錯過陪她游山玩水的機緣。

他不敢確信,鶴湖大會他能否完成使命,可否活下來,更不知道能否在皇帝的嚴密防備下全身而退。

只要有一個環節不順利,他與她,就只有情緣永錯生死相隔的結局。

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,使他只能希望在能夠同行的日子裏,傾盡所有力量,陪她賞玩山水,盡量避開所有血腥殺戮。

他一路疾馳,小狼沒多久便在他懷裏沈沈睡去。

當看到如畫境般的絕美山水時,他情不自禁叫醒小狼,一起坐在岸邊觀賞。

暖洋洋的陽光下,小狼看著那絢麗又奇幻的彩色海子,掬水洗了把臉,還是不過癮,撩起一捧水喝了一口,好甜吶,好像放了一點糖。

而且那水那麽澄澈,那麽溫暖,簡直像童話裏的色彩,她不由央求道:“我們下去玩水好不好?”

“這不太好吧?”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四周。

他身為各路大軍的統帥,沿途保護他的護衛不在少數,而且,皇帝秘密派遣的大內暗衛們,也絕對不會中途撤離。

也就是說,他和小狼表面上是二人結伴同行,自由自在,其實,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身手極其了得的高手緊緊跟隨著,他怎麽能在無數雙眼睛的窺伺下,與她嬉水?

“就你我兩人,這有什麽不好意思啊?”小狼不樂意的問。

原來她還沒有察覺到他倆是在重重監視下,不知道也好,這樣她心裏會沒有壓力,沒有陰影,能夠無憂無慮的游山玩水。夏存也不點破,只是微笑道:“你自己洗吧,我替你看著。”

“難道誰敢偷看我們?”小狼四下張望了一下:“這一路上連一個游人都沒有,多幽靜啊,夏存哥哥,你根本不用擔心的,下去玩一會吧。”

“還是不用了,你一個人玩吧。”夏存堅持著,臉上微微一紅。

就算沒有皇帝派出的暗衛時時刻刻監視著,他也絕不可能和小狼一起下水,哪怕是在自己府裏,就算某一天自己和小狼成了親,他也無法想象和她一起沐浴的情形。

看他那麽放不開,小狼不好再強求,便一個人脫了衣裙,開開心心的跳入絢麗的海子裏玩鬧起來。

她是皇帝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女子,那些暗衛自然不敢偷看她沐浴,一見她準備脫衣時,就已經在暗處紛紛轉過身子,避開視線。

夏存臉皮有些薄,也不好意思多看一眼,側過身去,非禮勿視。

小狼本來是想要在山水最佳處,與世隔絕中,與他溫存纏綿,可是他連看都不肯看她一眼,只好打消這個想象了很多年的夢想,專心致志的玩水。

她本就是淘氣貪玩的性子,沒多久,就玩的不亦樂乎,還興致勃勃的捉了幾條小魚兒,淩空拋了過去:“夏存哥哥,我想吃烤魚,拜托你了。”

“好,你稍等。”夏存接住這幾條小魚兒,去撿了些幹樹枝,燃起篝火,小心翼翼的將魚兒全部烤得裏外酥脆,又從小狼的隨身衣物裏取出一瓶子胡椒、辣椒和孜然混合的調味品提味。

這瓶子是小狼走到哪兒都會隨身攜帶的寶貝,此刻派上了用場,立馬就有讓人饞涎欲滴的香氣飄散開來。可惜,沒有鹽,否則味道就更好了。

小狼游到岸邊,正準備自己動手吃呢,夏存已經摘了兩片大樹葉,將烤魚放好,將魚刺細心的一點點挑出來,將幹凈魚肉依次遞給她。

小狼趴在岸邊,以手支頤,擡頭癡癡的望著他專註的神情,亮晶晶的眼睛裏漸漸泛起一層水霧。

她身體小時候受損嚴重,十分虛弱,又很挑食,在夏府那些年,夏存一直想方設法改善她的體質,魚肉就是他要求她至少每隔一天必須吃得食物。

本來她並不配合,不喜歡一切海鮮的味道,可是,當看到他細心的為她挑出所有魚刺時,她很震撼,很開心,覺得那就算是毒藥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津津有味吃下去。

從那時起,在他身邊時,她最喜歡吃魚,不是因為那腥味,而是他的心意。

這麽多年過去了,她以為童年時的一切都再也不會重現了,可是此刻,他為她剔除魚刺的一幕,讓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當年一樣的溫馨暖意。

她忍不住感嘆道:“就算現在死去,我也沒有遺憾了。”

夏存臉色微變,動作僵住,靜靜的註視她良久,輕聲問:“小狼,你覺得最理想的狀態是,我和你現在一起死去,對嗎?我可以如你所願。”

“不是,我怎麽會要你死呢?”小狼急忙解釋:“我是想自己能夠在最幸福的時刻死去,死在你的身邊,這樣不管是生是死,我都沒有和你分開。”

“你覺得你死了,我還會活著嗎?”他幽然低問。

小狼一怔,低垂下腦袋:“好吧,我以後再也不說死這個字眼了。”

“你要堅強一點,別總是想著死,死不是最理想的狀態,活著在一起,才最圓滿,懂了嗎?”

圓滿?這樣的字眼,適合她和他嗎?上蒼會有這麽慈悲?她暗自苦笑,卻很乖巧的點頭:“嗯,懂了。”

慢慢的品嘗著經過他的手,再也沒有一丁點細小魚刺的美味烤魚,她努力揮去心頭沈甸甸的陰影,盡量讓自己顯得開心。

吃過烤魚,她好一番央求,他才同意服侍她穿衣上岸。

遠處暗中那些高手們,自然不敢多看,更不敢置喙。

又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路,下午時分,他們來到一處極其美麗的湖邊。

這好大的一片湖泊,一望無涯,遠處鷗鷺成群,近處一座島嶼,湖的周圍則是各色花樹。再遠處,群山連綿,山頂積雪在陽光下閃耀幻化,宛如仙境。

離岸邊不遠處的小小島嶼上,是一座六層高的華美恢宏樓宇,上書“小樂天酒樓”五個金色大字。基座呈八瓣蓮花造型,墻面上繪著佛教圖案,樓宇的每一層檐角上,都垂掛著刻有佛像的銅鈴。

微風輕撫,銅鈴發出的悠揚脆響蕩漾天際。

那樓宇的匾額上懸著一個金色佛像,夏存定睛遙望,那佛像的五官,竟然和死神方曜十分相似。

那佛像寶相莊嚴冷峻,雙手結印胸前,冰藍色的眸子揚起,一副俯視眾生的睥睨神色。但是,他沒有穿僧袍,而是穿著雪豹皮長袍,一頭雪白的長發。

面容酷似方曜,神情和發色卻截然不同。

方曜雖然也是傲然出塵,不融於世,但他的高傲透著清冷高遠,沒有這佛像的霸氣和殘忍。

他細細思量,方曜就像巍然又孤絕的世外神山,億萬年不入紅塵,厭棄俗世中的一切羈絆;而這佛像,則是俯瞰蒼生,睥睨天下,踏碎萬物的霸烈冷酷。

奇怪,方曜與這佛像的面容為何如此相似?這座小樂天酒樓,又是何時出現在蜀地的?

這次鶴湖大會關系著西南領土所屬,關乎天朝大軍可否協助西藏政府驅除伊斯蘭教國家的入侵,更決定著鶴湖妖僧是否能被徹底清剿,還西藏甚至西南三省一個明朗幹凈的宗教和政治氛圍。

6一夜築就小樂天

6一夜築就小樂天

他事前做過詳盡調查,翻閱過大量與之相關的資料,卻從來沒有聽說過蜀地有如此恢宏神秘的一座涉及佛教的酒樓。

昨夜附近數百裏之內的藏佛寺廟全部慘遭屠戮,他派出所有護衛暗中協助官府,全力追查兇手,也並沒有聽誰匯報周圍有這麽一座酒樓。

難道,如此恢宏的建築,竟然是一夜之間平地起?

那麽建造這座酒樓的幕後主人,財力物力人力之雄厚,凝聚力和向心力之大,也實在太可怕了。縱然是當今聖上,也未必有如此大手筆。

他凝神思索,雖然那匾額上書寫著鎏金黑字:小樂天酒樓,卻透著濃郁的宗教氛圍和難以言喻的詭異。

酒樓映襯著藍天白雲,和無數盤繞其上的黑頸鶴,神秘飄渺奢華。

連接酒樓和岸邊的一裏多白玉長廊上,佇立著一對一對手結法印的年輕藏僧。

說是藏僧,可是他們的僧服是黑色的,脖子上都帶著雕刻成骷髏頭的佛珠,而且全部袒露著左臂。按照習俗來說,藏僧是袒露右臂的。

黑、白、紫、紅、金、藍、綠色的曼陀羅和明藍的優陀羅花,如火如荼怒放,纏繞在白玉走廊的兩端,黑鶴在天空盤旋,時遠時近,鶴唳回蕩九霄。

夏存正自遙望猜想酒樓來歷,便見走廊盡頭,酒樓大門正中,一個遍體珠玉瓔珞、頭戴人頭骨花冠的黑袍冷艷婦人,背著金色巨弓,在眾多美艷僧尼的簇擁下,款款而出,迎到岸邊。

所有紫裙僧尼都是袒露左臂,衣著略顯暴露,酥胸半現。烏發高綰,發髻上全部都有一朵紫色曼陀羅花,眉間點著一朵小小的紅色曼陀羅花紋。

那冷艷黑袍婦人左手豎立在胸前,微微垂首施禮,道:“玉公子,你既然已經來了,為什麽不進去?如今各方勢力都已經盡匯於此,蜀地究竟誰主風雲,不試試難見分曉。請。”

“請問你該如何稱呼?這座酒樓,是鶴湖妖僧所開吧?”夏存與她還了一禮,將小狼抱在懷裏,馬匹交由僧尼牽走,隨著那婦人入內。

既然對方已經相邀,他想回避,也是絕不可能的。而且,作為這次剿滅妖僧和異國軍隊的主帥,縱然是龍潭虎穴,他也絕不能逃避,只有處變不驚,坦然赴約。

”本使者是度難鬼母,鶴君座下的三大神使之一。“那婦人冷冷一哼,糾正道:“玉公子,請你不要因為無知,就信口貶低我們聖教,隨波逐流說我們是妖僧。西藏各派佛教勢力已經腐朽古板墮落到極限,未來適應蒼生信仰的,只能是我們偉大的須彌天大活佛鶴君。只有信封他的教義,追隨他的腳步,才能真正得到救贖,往生真正的極樂仙土。”

“抱歉,信仰不同,夏某言語間多有不敬,請鬼母贖罪。”

“是度難鬼母。”那婦人度難鬼母糾正道,她似乎很介意別人去掉度難二字。

這時,小狼悠悠醒轉,詫異的轉動眸子打量四周:“夏存哥哥,我們這是去哪裏玩吶?”

“可能並不好玩,小狼,這是一座很神秘很詭異的酒樓。”夏存回答。

她一醒,那度難鬼母和所有男女僧侶全部齊齊跪下,虔誠而敬畏的五體投地叩拜道:“屬下參拜聖後、佛母,恭迎阿依努爾姑娘回歸佛位,長伴我須彌天聖佛。”

小狼一頭霧水,愕然道:“你們在說什麽?你們是什麽人?我與你們素不相識,幹嘛叩拜我?認錯人了吧?”

那度難鬼母滿臉恭敬化作驚異和不滿,直起身子,擡頭怒視著她,厲聲道:“阿依努爾,難道真如我們偉大的須彌天佛預測的那樣,你已經忘了前世種種,甚至,移情別戀?”

“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麽,我是小狼,我唯一所愛的人是夏存哥哥。什麽須彌天,什麽阿依努爾,移情別戀,與我毫不相幹。”小狼示意夏存放她下來,她繞著度難鬼母轉了幾圈,皺眉道:“看你們穿戴舉止如此妖異詭秘,絕非善類,我不喜歡與你們交往,更不想為伍。”

“阿依努爾,只不過短短一個輪回,才二十一年而已,你就已經忘盡萬世情緣?“度難鬼母愈發生氣,怒斥道:“看來,偉大的須彌天佛對你太縱容了,明知你轉世流落到中原凡塵,卻從來不曾下令要我們及早帶你回歸聖地,證得佛母之身。”

小狼越聽越糊塗,也越不耐煩,擡頭仰望四處,當目光落在那酒樓正中央的匾額上時,對著那佛像,愕然驚叫:“奇怪,方曜幹嘛把自己弄成這種鬼樣子,還染了一頭白發,以為自己的造像高高掛在上面,就是佛主了嗎?”

本來就對她十分不滿,她這句話一出口,那度難鬼母幾乎全身都要噴火,猛然站立起來,正待揪住她衣領發作。

夏存見她盛怒動手,立即將小狼往後一拉,自己上前兩步,擋在她身前:“度難鬼母想如何?”

度難鬼母冷冷一笑,袍袖一拂,一股無與倫比的強沛力量,霎時從天地之間湧來,匯聚到她身周。

她一步步往前,夏存一步步後退,任他功力蓋世,在這度難鬼母面前,竟然明顯落於下風,不得不連連後退。

她眼中殺機漸起,他也毫不猶豫按上劍柄,隨時準備拼死一搏。

就在這時,湖水蕩漾翻湧,天色微微一暗,遙遠而飄渺的聲音響起:“度難,現在不是阿依努爾肉身回歸之時,你且容她再流離塵世兩個多月。”

那聲音冷冽而混沌,似乎相隔太過遙遠,飄渺至極,回音在天地間回旋,良久才消散。

度難鬼母臉色大變,慌忙跪下,不解的問:“偉大的佛主,為什麽不盡早把她接回佛國凈土?她現在是在其他男人身邊,難道佛主任由她身心不屬,辜負你長久的等候麽?”

“哼,我要的是阿依努爾的魂魄,對小狼這具身體毫無興趣,她願意怎麽樣,本佛主絕不介意。“那須彌天佛的聲音裏透著不屑和殘忍:“何況,你也該知道,她是誰的女兒。她越是磨難多多,越是骯臟不堪,越能解我心頭之恨。你只要到時將她活著帶回鶴湖即可,別的,無須插手。”

“謹領佛主之命,請佛主安心修煉。”度難鬼母垂眸合十,恭謹回答。

“還有,不管這宿體與什麽男人牽絆,你都不許過問,但是,切記不準方曜與她有任何茍且之事。”

“是,這個屬下自然明白,一直都防備著。”那度難鬼母恭敬的叩拜九次,這才起身,斂去身上煞氣。這時,她對著小狼的神色,已經沒有先前那麽敬畏尊崇:“小狼,你只是小狼,除了做阿依努爾轉世的宿體外,你在佛主的眼裏,什麽都不是。呵呵,白白讓我嫉恨了那麽多年。”

“切,你腦子有病啊,我本來就是小狼,你們神神秘秘的故弄玄虛,以為我稀罕、以為我在意麽?”小狼一聽到那什麽須彌天佛的聲音,腦子裏就出現了很多淩亂而又悲痛的幻象,難受至極,本能的就從心裏排斥這一切。好不容易才等到那聲音從天際消失,無形的壓迫感和宿命感,才算隱隱散去,她暗暗松了口氣。

“你已經遺忘了一切,自然什麽都不在意,可是我度難鬼母卻空自恨了這麽多年。卻原來,值得我嫉恨的,始終只有阿依努爾和藥姬。”度難鬼母似乎沈浸在什麽不可擺脫的夢魘裏,眼神幽暗狠厲,隱約有咬牙切齒的意味。

“你那什麽佛主剛才的話,你也聽清了吧?他不讓你過問我的事情,現在,我和夏存哥哥可以離開了吧?”對於這個詭異的酒樓,她實在一分鐘也不想多待。

“偉大的佛主不讓我插手你的情事,卻沒說別的,現在,你和夏存都必須進入酒樓,請吧。”度難鬼母一笑,施禮相邀。

小狼待要發作,夏存嘆道:“小狼,以我的功力,我們走不了,不如進去吧。”

須彌天佛的旨令他聽得清清楚楚,知道小狼在兩個月內絕對沒有生命危險,他也就放心了。

而那佛主言外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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